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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绾为了赶上这场宴会,一大早便起身沐浴更衣,在镜子前打扮时,还总是想起安平郡主的脸。她上辈子是见过被送出京的安平郡主的,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,看着双目无神,看着她的丫鬟生怕她随时做出什么事情来。
江绾暗想,想要接近宁修平,进而利用宁修平,便要以一个毫无束手之力,能被宁修平掌控的身份入局,要“被他欺凌“,他才会放心,任何能够跟宁修平讨价还价,都会让宁修平产生疑心,后果不堪设想。
思考间,她的身后传来了春望的声音:“夫人,您瞧着,这样行吗?“
江绾抬眸,便瞧见了镜子中的她自己。
镜子里的女子虽已为妇人,但却娇艳万分。
原本她平日里都穿着正色的绸缎锦衣,簪着满头华丽的簪子,以彰显身份。
但她今日刻意换了一身姑娘家爱穿的粉黛色轻柔纱衣,飘然间如一朵蔷薇花般,发鬓盘了个花苞头,素雅可人。
春望手巧,将她打扮的如同出水芙蓉般,花苞头上也未曾多簪什么名贵的簪子与头面,只簪了几支淡粉色的小簪花,清新透丽,更衬得她颜色好,一眼望去,含苞待放,引君采撷。
江绾极满意她这一副没有任何攻击力,柔软乖巧的样子,想来能迷惑住宁修平。
安平郡主今日这个局,她今日要当后来者的黄雀。
反观春望在她身后有些惴惴不安的道:“夫人,今日摘月阁那头传来消息,说是三姑娘日日梦见那个死去的丫鬟,瞧着像是被魇上了。”
江绾垂着眼眸,道:“请两个名医来治,开来的汤药都给灌下去,旁的什么都照常来,不可松懈。“
她不在乎方怀沁是不是真的病了,左右她是绝不会对方怀沁手软的。
院内磋磨人的手段多着呢,她上辈子真心相待,方怀沁不要,那就别怪她这辈子挨个儿在方怀沁身上试一遍了。
春望瞧着夫人的模样,便知道江绾不会改变心意了,她心中越发觉得不安,总觉得这样磋磨江府的三姑娘不大好,但夫人这样做必然是有她道理的。
她前些时日出府去采买,回来之后才知道府内发生了大事,夫人和她都差点被陷害,她问夫人,夫人却只说都过去了,叫她别问,她只好憋着,让自己忘掉。
左右她是夫人的丫鬟,夫人不会害她,她只管听夫人的便是了。
石清莲收拾妥当后,只带着春望出了门,其余丞相府的人一个没带,那些人到底不是她的心腹,今日之宴又太过重要,她放心不下丞相府的人。
丞相府之人事事以方怀瑾为先,又可能有长宁眼线,她不安心,只有带着春望,她才敢做那些胆大包天的事儿。
安平郡主给的帖子是未时,午时末左右,江绾便到了定北侯府。
定北侯府论官衔是正一品,论官职,比从一品的方怀瑾还要高,她入门时,还是定北侯夫人亲自接待的她。
定北侯夫人年已近五十了,穿着褐色的菱锦对穿交领,外罩同色大衫霞披,瞧见她便笑的眉眼弯弯,拉着她的手唤她“好孩子“,引着她入席。
她身份高,入席便是跟着一帮高门主母坐在主位上,又因岁数小,瞧着像是个晚辈,所以在一群人中显得格外稚嫩,明艳的如同万绿丛中一点红,一眼扫过,便叫人能瞧见她。
定北侯府的及笄宴办的很大,不是在花园中办,而是在正堂中操办的。
每个相邻的矮桌上的客人都是经过仔细安置调位的,十分正式,不像是那一日江绾操办的赏花流水宴,还可以四处走动,他们落了座之后都是不能动的,抬著拿食更是有一套繁琐的规矩。
江绾落座于一群高门主母之间,彼此言谈间都有理有据,说起什么做什么亦是一副平和温缓,举止得体的模样,让人挑不出错来。
而大多数和她同龄的姑娘的位置都比较偏后,躲在正堂靠近门的地方偷偷三三两两的咬耳朵。
因是及笄宴,故而虽没有男女大防,但也都是隔着桌的,男女分两边而坐。
江绾表面上饮着酒,背地里偷偷抬眸,在男席那边找宁修平的身影。
宁修平果然来了,他穿着一身玄衣,坐在最角落处饮酒,大概是赴宴,所以他没带佩刀和百宝带,他头上只有一盏灯在摇晃,那一双眼偶尔抬起,在光与暗的剪影中,明明灭灭,看不真切那人的神情。
江绾扫了一眼他的方位,便收回了视线,继续与旁边的夫人言谈。
那夫人大概三十模样,一脸关切的询问道:“你那日下帖子,但我去山中上香,未曾过去,听闻你院中出了事,长宁公主晕过去、说是遭了人投毒?“
四周的夫人们都眼眸灼灼的望过来。
江绾只是摇头,道:“都是下人乱嚼嘴根子,那日不过是长宁公主突发旧疾,动静弄得大了些罢了,并非是有谁投毒。”
当日那情景,显然没那么简单,但江绾既如此说了,旁人也不好再窥探,便三三两两绕开了话题。
说话间,安平郡主已从堂外走进来了。
安平郡主时年不过十五,比江绾还小上一岁多,她生了张圆脸圆眼,眉目骄纵,身穿红色锦衣鎏金纹对襟立领,头上梳着望仙九鬓,簪了满头珠宝,一眼望去金晃晃的。
按着大奉习俗,安平郡主先在及笄宴上表演了一场舞蹈,她跳的是金蛇狂舞。
这是一曲十分不好跳的舞蹈,是从漠北那边流传过来的,且又被大奉人改编过,是从宫里那边流传过来的舞蹈,寻常人家别说学了,就连看一眼都瞧不到。
安平郡主今日是下了苦功夫的,这一曲终了,整个堂前的人都跟着鼓掌赞叹,安平郡主停下来之后谁都没看,而是远远的第一个望向了宁修平的方向。
宁修平根本就没抬头,他安静的坐在角落里饮酒。
安平博了满堂彩后,又与自己的母亲一道,给每个桌上的女客敬酒。
隔着大堂内无数的人群肩颈与矮桌酒杯,江绾瞧着安平郡主亲自给宁修平斟了酒。
江绾想,怕是问题就出现在这杯酒里了。
她耐心的等着宁修平喝完酒,等着安平郡主继续向下一桌敬酒,等着宁修平感到不适,蹙眉起身,她便也寻了个理由,起身从席间离开了。
从热闹喧哗的席间一离开,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,叫人突生几分凉意,江绾远远的跟在宁修平身后,能清楚的瞧见宁修平的狼狈。
安平郡主的药下的很猛,大概是担忧宁修平武功高强,怕他跑了,所以药下得狠了些,宁修平走路都很踉跄,要扶着长廊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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