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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人分开之后,许甜甜抱着许娘子的手臂,看了眼温钰僵硬的背影,好奇询问:“娘,你跟言昭哥说什么了啊?”
许娘子笑了笑:“给他一个借口。”
看他要不要更近一步。
许娘子的声音有些小,周围声音又很杂乱,许甜甜没听清,疑惑:“什么?”
许娘子:“没什么,走吧,去山下买骡子。”
许甜甜见她娘不想说,便没再追问,一家人下了山。
反正她娘总不会害她。
许娘子一家人心情很轻松,下山买骡子时,还特意给骡子带了把草料,一家人说说笑笑,像是出来秋游。
温钰和他们的心情恰好相反。
临近申时。(15:00-17:00)
几位夫子坐在山下茶摊等待学生们集合。
茶摊在集市最外围,官道旁边,离开集市的必经之路。
来的早的学子们和夫子们打个招呼,也找个位置坐下,三三两两说着刚才的见闻,这其中最值得提的便是螃蟹宴了。
官学大多数学生家里并不缺少银两,对秋蟹较为了解,大家倒不在意能吃到螃蟹,而是挺在意沈氏酒楼写诗送螃蟹的手段。
身为一个读书人,让他们掏钱买螃蟹宴他们并不觉得稀奇,写诗换螃蟹算是投其所好。
“这沈氏酒楼的秋蟹倒是不错,味道鲜美,送的菊花酿也酒味清香。”
“是极是极。”
“于兄之诗应是过了?”
“侥幸。”
你夸我我夸你,商业互夸之下,大家心情都很不错。
“说来怎么没在宴上看到温兄?”
温钰的才华有目共睹,没在螃蟹宴上看到温钰,总觉得有哪里不对。
一位坐在角落的学子道:“温兄在。”
他道:“温兄只是位置比较偏,且参赛时辰较早。我参赛时间门已经算早了,进去时却正巧见温兄吃完离场当时他跟亲人在一起。”
这位学子也喜欢较为清幽之地,小二引着他往后台走时,他挑选的圆桌皆靠外围,正巧在温钰不远处。
坐下不久便看到温钰起身离场。
当时温钰旁边站着几个人,一对中年人应是他的父母,还有一位老人,与两个兄弟姐妹。
他自己手里还拿着秋蟹,温兄一家人也走的有些远了,只能看见背影,他便没上前打招呼。
“原是如此。”
“是我等迟了。”
学子们明白缘由后,说起自己略迟的缘由:
“在下是先去道观上了柱香,拜文昌星君。”
“家母同样让我去道观上了香。”
“在下和兄台等就不一样了,在下去拜了月老。”
说去拜了月老的学生表情无奈:“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,家母略急。”
学子们轻咳两声,表示理解。
他们家里也想抱孙子。
韩公良便是这时走进来的,看了一眼那位说拜了月老的学生,启唇欲言又止,他和这位仁兄极有共同之言。
唉。
温钰今日是最后几名回来的学子。
他进来便跟其他人致歉。
学子们并不在意,还没到约定离开的时辰,且他又不是最后一名。
韩公良凑到温钰面前,关心道:“温兄,没事吧?”
温钰摇头。
他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,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对,便宜大碗的茶汤散发着香气。他袖口中精致微凉的银簪,毫不顾忌的散发着存在感,他握紧了手里的银簪。
之前他去了一趟县城的银楼。
左右闲着无事。
银楼中女子银簪样式繁多,店中小二见识短浅,见他独身前来便误解他是送心上人,于是直接取出一排合适银簪。
比如花枝是连理枝。
比如银簪上镶嵌着两颗红豆。
再比如一对蝶形银簪,取比翼双飞之意。
温钰没选这些。
他选了一支寓意平安如意的银簪银簪贴着手心,精致的蝴蝶形簪子再一次在他脑海里划过
令他心口有点发哽。
最后一名是贾公子。
贾公子身形较为丰润,是气喘吁吁被两个同窗一块儿扶进来的。
两个同窗进来便一屁股坐在条凳上,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下去,连形象都没顾上。
旁边学子关心道:
“你们这是?”
两个同窗张口欲言,被贾公子伸手捂住他们的嘴:“没事,没事。”
两位同窗怒目而视:“唔唔唔!”
其中必有蹊跷。
大家最后弄到了事情的缘由嗯,其实也不是个大事儿,就是贾公子吃的有些多,导致腹泻腿软。
最后能赶上最后时辰,全靠两位同窗当人肉苦力。
大家:“”
大家想了想贾公子的吨位,又看了眼两位同窗,心想两人真是受累了。
一个学子突然想到什么,小声道:“贾兄现在还腿软吗?”
学子们:!!!
文昌星君在上,回官学这么长的路,接下来不会是他们受累吧?
一位学子目光转向两位同窗,真诚夸赞道:“未曾想两位仁兄如此具有仁爱之心。”
另一些心灵神会:
“此乃兄弟情谊呀!”
“是极是极,两位兄台和贾兄的深情厚意令人敬佩。”
总之,你们兄弟感情那么深厚,总不会忍心把自己的好兄弟抛给其他人照顾吧?不会吧,你们不会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吧?
两位同窗:“”
这个场面听着有点儿熟悉,像极了他们两个架着贾公子去看红榜的场景。
夫子们听着他们你来我往,没有参与进去,教谕看了眼坐在一旁出神的温钰,满意点头。
当然说笑归说笑,同窗们最后给贾公子租了辆牛车。不是他们没同窗情谊,不愿意撑着,实在大家都是文弱书生,谈不上手无缚鸡之力,力气也着实一般。
晚间门。
教谕和自己夫人谈起温钰,说有意让自己女儿下嫁给他。
教谕夫人知道温钰是谁。
上次马车事件,温钰算是救了女儿一次,教谕夫人此生仅得一儿一女,把儿女看的跟眼珠子一样,所以对温钰好感很高。
但这并不代表她同意把温钰当女婿。
马车事件后,他们自然也查过温钰,教谕夫人知道温钰家说得上一贫如洗。
京城中很多人把女儿下嫁给新科进士,一层层考上去,家底也会越来越厚,进士的家底必然比秀才好。
即使这样,很多下嫁秀才的闺女也需要用嫁妆补贴家用,何况她女儿只是嫁给一个秀才。
最重要的是,不同阶层的家庭必然见识不同,生活习惯不同,遇事观点不同。
不是她看不起农人,但贫家子弟的父母多粗俗,没有多少见识,女儿的行事和这种家庭必然有摩擦,他们会磨合的很痛苦。
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:
农人皆节省,女儿却习惯了锦衣玉食,婆婆若认为女儿太过奢侈,女儿改还是不改?
且温钰只是一个秀才。
他有举人之才,终归还是没考上举人,更别说进士,谁知道中间门会有多少意外?
教谕夫人这样说,也把教谕的冲动压了下去:“夫人说的对。”
是他想少了。
教谕夫人:“你没把你的心思告诉我们巧英吧?”
教谕:“当然没有。”
贸贸然和女儿说起,万一这事儿不成,却反而把女儿的心思勾了起来怎么办?
教谕夫人满意,沉吟了一下:“大后日我去一趟温家。”
教谕:?
教谕夫人:“主要是去送谢礼,另一方面也看看温家到底如何。”
教谕只想到给温钰送谢礼——他答应给温钰送上的书籍,可以直接交给温钰,但谢礼也要给温家送上一份,毕竟温钰出自温家。
教谕夫人这两天已经把谢礼准备好了。
考察温家只是顺便。
若家庭和睦,人也明理,倒是可以再看看。
教谕意识到自己的疏忽,确实该给温家送上一份,他握住教谕夫人的手:“多亏夫人。”
人情往来上,他不如夫人多矣。
事情定下。
教谕夫人三日后来到河上村。
秋收结束,河上村村民最近都比较空闲,村头柳树下聚集着一些闲着无聊的妇人。
一辆马车在村头停下来。
看模样像是下人的老嬷嬷从马车上下来,走向柳树下:“你好,请问温家怎么走?”
正在纳鞋底的婆婆好奇打量了她一下:“找温秀才?他们家在村子最南侧,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走,最外侧有九间门土坯房的就是他们家了。”
老嬷嬷道谢:“谢谢。”
马车咕噜噜的走远。
村头大家好奇的说起来人:“她三婶,你觉得这是谁?”
“我哪知道?”
“要不去瞅瞅?”
“不好吧?那可是马车,应该是贵人。”
“咱们不直接上温家,去他们隔壁买块儿豆腐不就行了。”
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行。
找到大家所说的九间门土坯房,老馍馍下来敲门,教谕夫人也下了马车,打量着眼前的房子。
土坯房
木门吱嘎一声被打开。
温大伯看着站在眼前的一主一仆:“你们是?”
看穿着打扮明显是贵人,他们家不认识这种人啊。
教谕夫人未语先笑,语气柔和体贴:“是温家吧?贸然上门,还请见谅。”
温大伯:“呃,见谅见谅。”
察觉到温大伯有些卡顿,似乎不习惯这样的用词,教谕夫人换了表达,更直白的道:“是这样,我家老爷是官学教谕,言昭帮了我家老爷一件大忙,我是特意上门感谢你们的。”
竟然是教谕夫人?!
温钰还给教谕大人帮了忙?
温大伯吓了一跳,忍不住搓了搓手:“教谕是言昭的夫子,给父子帮忙是应该的,哪里需要什么感谢。”
他拉开院门让她赶紧进来,说完没等教谕夫人回话,温大伯就扯着嗓子往屋内喊:“爹,爹!教谕夫人来了!”
屋子里哗啦啦涌出好些个人。
教谕夫人:“”
“都围在这里做什么?”
温老爷子出来后让其他人各回各屋,别围在这里,而后便露出笑容,带着教谕夫人走向堂屋。
教谕夫人看了眼地上,温家庭院里散养着鸡鸭,虽然看上去没多久前才清理过,称不上脏,但部分地方仍旧残留着痕迹,教谕夫人下脚时,不动声色的屛住了呼吸。
老太太泡了一壶野果茶,老爷子亲自给教谕夫人倒了一杯。野果茶是温家特制的,原料是长在路边的野果,喝起来算别有一番风味。
“家里简陋,也没有茶叶等东西,还请不要见怪。”
温老爷子说话也是一半文绉绉一半白话,但他表情温和从容,很撑得住场面,何况教谕夫人是来道谢,不是来找茬的,所以态度很好。
两人寒暄了几句。
老爷子问起具体情况,温钰帮了什么忙?孙子有没有受伤?
教谕夫人简单解释了一下。
老爷子正要客套,却想到马车背后可能有人,脸色变了变。
教谕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欣赏。怪不得温钰聪慧,温老爷子脑子便转的很快,教谕夫人说:“不用担心,我家老爷已经处理了,我们保证不会有事。”
老爷子看上去很不好意思,歉然道:“是老头子胆小,让您看笑话了。”
“没,您老聪慧。”
“”
两人寒暄完,教谕夫人让老嬷嬷把谢礼拿出来,谢礼有四盒点心,两匹布,两颗药材,还有50两银子。
50两银子对赵家来说,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比银子,对温家却是一笔大礼。再多温家会心惊胆战,这个数目正合适。
温家自然不能收。
这只是举手之劳,且温钰救的还是自家夫子,哪能收夫子的谢礼?
可教谕夫人铁了心要给,温家推搡不过。
几乎没人注意到,教谕夫人在温家谈话时,老嬷嬷悄悄退出堂屋,打量着温家众人。
除了温钰母亲。
她在窗前看到了。
为什么要打量一个学生的家?如果双方交集只有一次,为何要那么关注?
悄悄打量意味着有所图。
要么是认为温家有问题,要么
温钰母亲眼里酝酿起惊喜。
许甜甜家。
突然有那么多人来买豆腐,许娘子自然感觉到了不对,妇人们有些不好意思:“你看到那辆马车了吗?有贵人要找温秀才,我们好奇。”
许娘子含笑去拿豆腐:“一人一块?”
妇人们没察觉她的转移话题,纷纷点头。
许娘子走进屋内,妇人们趴在院门上听了一会:“好像是来送谢礼。”
“贵人是教谕夫人!”
“教谕我知道,是官学的夫子。”
“温钰好像帮了教谕忙”
之后听不见了,妇人们自己讨论:“你们说谢礼是什么?”
“嗨,肯定很贵重。”
“不一定是银子,夫子嘛,我看送书比较合适。”
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,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,你们说教谕会不会把女儿嫁过来?”
“!!”
“老三家的你可别乱说,贵人家讲名节,没影的事,要让贵人知道了你还想不想活?!”
老三家的悚然一惊,拍了下自己的嘴,确实,这话可不能乱说。
有了这个插曲大家说话小心了些,但老三家的说出的话,到底在众人心中留了印象。
以前大家觉得,温秀才成亲的对象有可能是他们村人,现在统一觉得不可能,温钰应该会娶个大家小姐。
温钰母亲不知是不是受到这些话影响,近来出门时间门变多,偶尔遇到时,看许娘子的眼神也变了。
温钰母亲是个没办法用语言描述的人,看起来柔弱可亲,实则性格阴暗偏执,是个复杂的多面体。
许娘子知道她有些嫉妒她。
两天后,里正家次孙成亲,许家男人早早过去帮忙,出门时,许娘子和许甜甜碰到了温钰母亲。
柔弱的妇人看了两人一眼,默默开口:“我儿子总会娶一个大家闺秀。”
这话应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。
许娘子眉头隐现怒意,看向许甜甜,发现许甜甜没有伤心的神色,怒气才消了下去。
虽然知道甜甜没信,许娘子还是安慰了一句:“别信她,她乱说的。”
许甜甜嘀咕:“我知道,言昭哥答应过要跟我成亲。”
许娘子滞了滞,有点无奈。
其实有些承诺
许娘子没跟许甜甜说透,顺着她的话道:“没错,从别人嘴里说出的话不准。外人和自己亲近的人,自然要相信自己亲近人说的话。”
道听途说很容易造成误会。
想要知道什么,要听他本人说。
且温钰母亲和温钰之间门,说实话比陌生人还不如。
他母亲做不了温钰的主。
若不是知道这点,仅温钰母亲说的这句话,就足够许娘子彻底断绝把女儿嫁入温家的心思。
不像现在仅仅有点迁怒。:,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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