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添金大喜:“真谢谢您了!我这就抱来!您放心,平日里我都一天三趟过来看顾,指定不给您添麻烦!回头格格问起狗,一定在程格格面前说您的好!”郑太监就要他这句话,点点头让他走了。
碧桃正站在外灶间探头探脑地等,一开始听说要来找郑太监的时候,她还以为添金破罐子破摔,想找郑太监做一顿狗肉煲呢。
结果被添金笑话得要命,这才知道是为了借母羊。
这会儿见添金一脸喜气洋洋地出来,她才松了口气。
于是两人又连夜把狗崽运到羊圈里,给管羊圈的老太监塞了点碎银子,合力将那母羊捆住腿放倒,把狗崽们往羊肚子上一放,它们天生就知道想活命,又饿了一天,拼命抢着羊肚子上的奶头,整齐地趴在母羊肚子上吃得摇头摆尾,欢实得很。
碧桃这才抹了把汗,捣了捣同样累得坐在地上的添金:“可算逃过一劫,明儿是你去回格格,还是我去回?格格早上起来没见着狗,一定会问的。”
“我回吧。”添金拿手拍了拍脸,让自己精神点,“还要替郑太监提一句呢。”
碧桃点点头,为了表达歉意,和添金说好了,回头她替他做两双鞋子当做赔礼。要不是她莽撞,那母狗也不能丢下孩子跑了。
隔天,程婉蕴饱饱地睡了一觉起来,果然问起了狗,添金便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番:“咱们这儿人来人往,母狗可能是受了惊,一直没回来,奴才斗胆做主,求了郑太监,把狗崽子挪去羊圈了,目前正喝羊奶。”
程婉蕴对那狗妈妈有点愧疚,觉得肯定是自己站在那看了太久才吓着它了,有的狗确实是这样的,警惕性特别高,也不肯接近人类。
幸好添金随机应变处置得还不错,就赏了他,也赏了郑太监。
但她还是想看狗,于是添金就用菜篮子把狗装过来给她瞧,小奶狗刚喝完奶,嘴上还有一圈白白的奶渍,叠罗汉似的趴在一块儿,她看中的那只四眼最霸道,压着其他兄弟姐妹睡得四仰八叉。
太子爷被康熙喊去盯着围场布围的事儿了,今儿不在,所以程婉蕴特别大胆地把狗崽子放进了屋子里,还趁着四眼睡觉,去捏了捏它的爪子。
好软啊……而且,它是粉色肉垫爪!粉爪爪!
程婉蕴看狗睡觉足足看了半个时辰,十分满足。然后她还叫青杏去四爷五爷院子里走一趟,问问刘格格、宋格格要不要狗。
刘格格哪里按耐得住,直接带着虎姐儿过来挑了,最后挑中全白长毛的那只,拍手道:“我要这个,和我原本那只哈巴狗长得有些像。”
原来刘格格进宫后也养了只小狗解闷,结果前一阵得病死了,她正打算再要一只呢。
宋格格就没过来,但到了傍晚也遣了宫女过来说养狗的事儿请示了四爷,受到四爷恩准,但她就不挑了,随便哪只都行。
程婉蕴觉得那只黑白花的也很特别,就打算留给宋格格了。
这样这窝小狗有三只都有了归宿,剩下一只黄毛的没人要,她便让添金在行宫里去给它寻摸好主人,不管是行宫还是围场,用狗的地方都多,而且这窝狗骨架都很大,长大了肯定很漂亮,应该也不难找。
最后再包了一个大荷包,让添金拿去给管羊圈的太监,等围猎结束,他们就得启程回京了,狗还没断奶不能跟着走,得托人照顾。
添金躬身双手收了荷包,一边走一边心里却在嘀咕,这狗挂着太子爷的名号,从此就不是一般的狗了,谁敢怠慢呀?不用打点,他们也会专门养几只羊喂狗的。
格格就是人太善了。
但他还是去送了,把那羊圈太监喜得几乎返老还童,拿性命起誓,狗在他在。添金便趁机让他在羊圈里专门清扫出一块儿地方来安顿小狗,再拿几块砖围起来,省得这狗浑身羊屎,臭烘烘的,毕竟程格格肯定经常要抱狗去看的,总不能每次都拿湿帕子擦一遍,这对小狗也不好。
屋子里,程婉蕴安顿完狗,才有心思做别的。
昨个儿浪了一整日,今儿她准备就在屋里把太子爷要去打猎穿的鞋垫缝出来,再做点好吃的,之前给太子爷当零嘴的牛肉干他早吃完了,她都没空做新的。
忙活了一整日,直到行宫里都点灯了,太子才从围场回来。
木兰围场圈的地儿特别广,而且依靠着大兴安岭、蒙古、燕山山脉,物产丰富,动物繁多,那地儿从翁牛特东北,一路围到喀喇沁东南、察哈尔之西,再到热河,范围据说有千余里。所以,自打康熙十六年起设立围场,行围处便交由蒙古翁牛特和阿鲁科尔沁等部的王公管理。
胤礽一大早骑马去围场,就是和蒙古两部一同盯着布围的各项事项。这事儿他以前陪着康熙来围猎的时候也干过,因此调度起来不算生疏的。
首先,得先“布围”。
周围都得用柳条边围起来,以分内外,外部是防止闲杂人等擅闯,内部则按照地形与草木繁盛再细划分小围场,用于狩猎不同的猎物。并选择一处地势平坦的高岗为中心,用来设立康熙的黄幔帐殿,并安排好四周围驻的兵防、护军、宿卫。
这些安顿好了,明儿起,他就得陪着康熙住到围场去,那天正好迎接黑龙江将军选送的虎枪营的到来,这些人都配火统,有总领管辖,将扈从皇帝围猎。之后就是宴请蒙古四十二旗、检阅八旗官兵,穿插着围猎的各种活动,从头到尾大约要二十天他才能回热河,因此今儿哪怕天晚了,他也要快马赶回来。
临走之前,他要将阿婉身边的事儿都安顿好,他才能放心。
两人这一日都在为对方打算,胤礽以进屋来,就见程婉蕴已做好了五六双鞋垫子,那鞋垫与他平时用过的不大一样,表层两面都是用细白棉布做的,里头还蓄了一层薄棉,再用针线以田字格缝好。
他摸了摸,很柔软。
当年大学军训卫生棉救了多少男人的命呀,程婉蕴放下针线说:“这样垫着可吸汗了,脚也不疼,您到时候试试就知道。”
除了鞋垫,桌上另外有个包袱,里头放着一罐程婉蕴提前晒干配好的菊花决明子茶,防止太子在外打猎时天天吃烤牛羊肉上火。太子爷一上火就有个眼睛疼的毛病,这决明子也正好对症。
除了茶,还有她的那些孕妇零食——每日坚果、肉干、蔬菜水果干、面包干。塞外不容易吃到新鲜瓜果蔬菜,程婉蕴在宫里就做好了一大袋带出门,每日补充些维生素,也算聊胜于无吧。
程婉蕴就像后世给小朋友准备春游零食包的家长,还给太子缝了个老虎头图案的包袱皮装这些“旺旺大礼包”。
胤礽看了半天,才醒过神来,这些东西可不是行宫里就能现准备出来的,便挑着眉头道:“好哇,你居然背着我带了那么多零嘴!不是不让你吃那么多吗!”
程婉蕴:不好,暴露了!
她心虚一缩头:“太子爷,您听我解释。外头没这些东西,到时突然想吃了也没处寻,况且,这都是这孩子的口味,我也没法子的呀。不过您放心,我每天都是定时定量吃的,一点也不贪多,就过了过嘴瘾。”
胤礽显然不信,去年夏天就因为太热了三餐全吃的是冰碗和水果,差点没吃得闹肚子。他都给她记着呢!
于是严肃道:“少吃些,多吃饭菜才是正理。这剩下的我也全带走了。”
程婉蕴小脸垮了。
她要不是为了他着想,哪里会暴露呀,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、农夫与蛇、三九天里打扇子多此一举、吹灯作揖媚眼做给瞎子涵……
胤礽话虽这么说,但一看她坐在那儿就不说话了,嘴撅得能挂油瓶,又于心不忍了,把那一堆零嘴又拨了一些回去,然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:“咳……是这么回事,这么多好东西独我自个享用,皇阿玛和其他兄弟都没有也不好,我是想着多带些给他们,如何?”
程婉蕴这才抬起头来,默默帮他又分出五份来。
她其实不小气,若太子要用,她二话不说就能给出去。但只是为了控制她饮食才没收,她就很不高兴。因为她知道这些东西吃了有好处。
有王格格的前车之鉴,她当然不敢多吃,只是她知道后世的人都有补充叶酸、钙片什么的,她没这些东西,自然得想办法从食物里摄取。
但这种事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太子解释。说什么蛋白质、碳酸钙、粗纤维和维生素,太子也听不懂呀,说不定还会觉得她中邪了。
胤礽收下了她的大礼包,也开始着手安排她的事儿,先是将伺候她的奴才都叫过来疾言厉色地敲打了一顿,再把自己的哈哈珠子留了一半在行宫,另一半跟着他走,然后又留了一个擅长小儿妇科的太医专门住在行宫里,随时等候差遣。
外头的人与事打点好了,胤礽又屏退众人,让何保忠取来自己的太子手令交给了她:“若有急事,派额楚持令牌来围场。”
那令牌通体黄金,正面雕刻着四爪蟒龙腾于云间,反面皆用满汉双字阳雕“皇太子之令”,象征着除了皇帝以外唯二的无上权利,沉甸甸地坠手。
程婉蕴呆了一下,摇摇头:“太子爷,我……我不敢拿这个,我用不上。”
胤礽却十分坚持,郑重放在她手心里,用自己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指将令牌握住:“我也希望你不要用上,以后你就当做是个护身符吧。”
这话的意思竟然是不打算收回了。
程婉蕴捧着这个烫手宝贝,坐也不是、站也不是,像只藏了满嘴粮食的仓鼠四处找地儿要把令牌藏起来。
胤礽倚在门扉上,满眼温柔地含笑看她满屋子转。一会儿压在衣箱底下,想了想觉得不妥,又拿出来塞放入床榻里的暗柜里,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,再掏出来塞进自个贴身里衣里了。
贴身藏着,感受着金子的凉意,程婉蕴这才安心了。这东西放在热河行宫的屋子里总觉得不太安全,倒不是怕被人拿走,而是怕自个放的太隐蔽了,到时候要走的时候忘了拿怎么办。
就贴身带着吧,以后她每件里衣都缝个暗袋,程婉蕴暗下决心。
她隔着衣服摸了又摸,萌生出一个念头,脱口而出:“爷,这令牌是不是纯金打的呀?”
胤礽被她问住了:“……应该吧?”
程婉蕴内心“哇”了一下,立刻拿手垫了垫重量再用后世的金价算了算价钱,整个人像中了大奖。她可真想等太子爷走了以后掏出来咬一口,这要是纯金的,那岂不是更值钱了!那么大一块金子,那么大一块!实心的!金子!
她沉醉了,那令牌让她更有安全感了。
即便她什么也没说,但胤礽还是能读懂她那财迷的模样,不由无奈地摇摇头——这令牌不管是金的银的或是铜的,有什么要紧么?要紧的难道不是这东西被赋予的含义么?它就是木头做的,刻上皇太子令这四个字恐怕比金子还值钱呢。
胤礽顺便还自我反省了一下,他平日里是不是亏待她了?他赏给她的东西也不少啊,很多都比金子值钱多了,也不见她收了有多快活,难不成她对金子情有独钟?
他在心里默默记下阿婉的小癖好:喜爱金子。
“谢谢爷。”刚刚还拒绝收下的人此刻已满足地笑眯了眼。
胤礽见她傻得如此可爱,莫名被触动了心间最柔软之处,将她拉过来轻轻吻了吻:“那我走了。”
他是专程回来再见她一面的,入夜后他还是有一堆事要忙,估计得忙到天亮了,胤礽已经打算把三个弟弟都拉起来充壮丁了,至于老大,早已被他忽略了。
程婉蕴使劲地点点头:“平安!顺利!收获满满!”
胤礽又被她逗笑了:“好,我一定给你多打几件皮子做衣裳!”
何保忠在外头已经催了几遍,胤礽狠下心转身而去,没有再回过头了。
程婉蕴立在门口,目送着他步履匆匆地离开,心里也有了一丝惘然。
热河行宫景致很好,大部分都跟着康熙移驾围场,行宫里没什么主子了,程婉蕴也不怕冲撞了谁,连着逛了几天附近的园子,但看多了也就那样。
总之,太子不在的日子多少有些乏善可陈,离住的地方太远,她一个人又不太敢去,她就是那种太子在身边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,可只要太子一不在,她就化身缩头乌龟,能不出门就不出门。
幸好还有狗崽陪她,才出生几天的狗简直一天一个样儿,她看中的那只果然是最厉害的,睁眼最早,也最快会爬了。而且小小年纪,牙都没长齐,居然会认人了,因为程婉蕴经常摸它,它似乎就认得她的味道了,它会在她伸手的时候用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她,但却会哈平日不怎么理会它的青杏。
不过,太子似乎也怕她无趣,每隔两天都会派人送些东西回来,有时候是一封信,有时候是一幅画,她便配合着写些她每日做了些什么。
太子爷说他行围第一日就打到了两只狐狸,可惜都是杂毛的,不然可以给她做个围脖,又感叹她手艺极好,做的鞋垫十分得用,他这几日多亏了有这东西,其他兄弟脚上都起了泡,属他没有。
“旺旺大礼包”也很受欢迎,连康熙也称赞了一番,他没舍得吃,结果给几个早早炫光的弟弟发觉,合伙瓜分而去,令他心痛不已。
又说大阿哥请旨下场与蒙古王子摔跤,结果不小心被拽掉了裤子,羞愤中迸发了巨大的力量,一举掀翻了对手,夺得魁首。
程婉蕴看着信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,太子爷也太损了,他写道“观赛者无不印象深刻、拍手叫好”,“大哥赢得比试却骄而不燥、冷静提裤离场”。
她眼前都有画面了,笑死她了。
太子爷的信成了她极大的乐子,后面他们还举行了赛马活动,太子爷眼尖,每回都能准确猜中哪匹马得冠,得了不少彩头,他将其中的金器悉数送了回来,还附言:“此乃阿婉喜爱之金子,纯金。”
程婉蕴:“……”
这种事别说出来呀!但她还是美滋滋地收了起来。
这二十日很快就过去了,等太子回来,他们又要启程回京了,路上已然不紧不慢在各行宫驻跸,慢悠悠走了大半个月才进京。
这时候已经离过年很近了。
宫里的年味又足了起来,程婉蕴回到自己住了两年的后罩房,坐在暖阁炕上,看着熟悉的陈设、闻着习惯的味道,竟然也有了一种家的松弛感。
本来以为自己在外两个月,把心都玩野了,回宫会很不习惯,但没想到她一点也不需要适应期,在官嬷嬷的监视下,她撸了撸许久不见又胖了许多的咪咪,出去喂了鱼,掀开苔藓看了看已经开始冬眠的龟,坐在屋子里看添金让小太监将葡萄藤挪下来,埋到土里去过冬。
她忽然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真是令人不可思议,她在不知不觉似乎已经习惯了宫中生活。
等翻过年,发生了两件与毓庆宫相关的事,都与凌家有关。
头一件事便是内务府总管大臣突然由凌普换成了尚之杰,听说是凌总管骑马不慎摔断了腿,正在家里修养。
第二件事便是凌嬷嬷为此向太子爷求恩典出宫,要回家照料丈夫,而且她儿子凌士晋的福晋刚生了个儿子,她老人家也想退休回家含饴弄孙,过老太太的幸福日子去了,于是凌嬷嬷身上原本“淳本殿常务理事”的职位便卸下来了,现在淳本殿对外的事由额楚总领,对内起居杂事由何保忠和茶房总管花喇共管。
要知道,凌家在太子爷身边的地位就好似曹家之于康熙,那是最最最亲近的了。
但凌家就这么诡异、毫无征兆地倒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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