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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寨主回来啦!”“寨主得胜回岛,大破官军!”
“寨主撞沉、火烧敌船十二艘!抓获俘虏二百余人!大家伙快去码头看热闹啊!”
当先导船只将前线大胜的消息带回砣矶岛,岛上所有的喽啰和民户都高兴得一蹦三尺高,无不欢呼雀跃,奔走相告,彼此间更是呼朋唤友,携老扶幼,争相前去码头迎接。
砣矶岛的造船厂里,李俊正流连在一众船坞、船台、铁匠作等专业设施中贪看不已,听到这阵动静,本就百无聊赖以极的童威童猛兄弟立刻精神一振,立马凑上前说道:
“大哥!听到没?邹寨主大胜而归,咱们也去海边看看吧!”
哥哥话音刚落,弟弟童猛也在一旁帮腔。
“就是啊大哥,这造船厂大是大了点,可有啥好看的,到不得连看三四天……话说回来,咱们原是来助拳的,又不是来学造船的……”
嗯,这话好像怎么听怎么都有股子若有若无的怨气,李俊自然听出了其中意味,他知道,这对兄弟动心了。
不过这等样的船厂,这等样的手笔,这等样的冲锋一线的魁首,换谁来会不动心呢?
李俊不由得咂了咂嘴,回望一眼船台上一艘样式新奇的在建平底海船,微微一笑。
“走吧,咱们一起去迎候邹寨主。”
砣矶岛水寨大门洞开,凯旋而归的船只徐徐进港,船只篷帆上被洞穿和燃烧出来的破洞,以及船体各处尚且钉着的长短箭矢,无不提示在场众人此战的胜而不易。
当中最为夸张的还得数阮小七和张横的座船,整个船板上方全是一副烟熏火燎的残迹,叫人忍不住去猜想,这两艘船到底经历了何等程度的厮杀。
待到船舶落锚停稳,各船的喽啰纷纷押着一串串被捆绑起来的俘虏下船,人群立即爆发出了震天价似的欢呼,这个欢呼在邹润现身时达到高潮,李俊身处人群之中,他清楚地听到身边似乎每一个人都在竭力呐喊。
“恭迎寨主凯旋归来!”
“万胜!万胜!”
阮小五更是不失时宜地将手一挥,岸上立刻鞭炮齐鸣,锣鼓喧天。
一身甲胄的邹润站立在旗舰的船舷边,面带微笑,不断挥手抱拳和众人打着招呼,当看到人群中站立的李俊三人时,他更是轻轻颔首示意,目光中满是温和。
“好个小秦王,不仅用兵大胆,更敢于亲身上阵,获得如此大胜后却恁地沉得住气,面上毫无得色,气质沉稳如水,真乃人主豪杰之风!”
这一刻李俊终于叹服,这股子败不馁、胜不骄的气度他自叹不如。
邹润没有将目光在李俊三人身上停留过多时间,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机会激励军心,鼓舞士气。
只见邹润双手向下按下,示意众人收声,接着便朗声道:
“此战我砣矶岛上下众志成城,大破官军水军!撞沉、火烧敌船十二艘!抓获俘虏二百余人!官军遭此一败,武将心惊,兵卒胆寒,士气大沮,即便仍有再战之力,却已不足为惧!”
“此皆诸位用命海上,奋勇拼杀之故,故本寨主已命各船统计战功,造册备案,战后定当按功奖赏,不吝升职金银之酬!”
“在此之前,参战之人先赏钱两贯,给肉二斤,在岛备战者,各赏钱一贯,给肉一斤,以犒众劳!”
此话一出,众人无不大喜,尽皆倒拜,口称,“拜谢寨主恩赏!!”
人群这哗啦啦一拜,徒留李俊三人孤零零站在原地,一时海风吹动衣裳,李俊三个感觉鸡皮疙瘩骤起,浑身的不自在。
邹润浑当没看见,继续放声说道:
“众人休拜,快快请起,尔等好生歇息,几日之后,邹某带着诸位再大杀官军一阵!往后这渤海就是咱们的天下!!!”
………………
夜幕降临,邹润颁赐的钱粮鱼肉全都发到各人手中,岛上一片欢声笑语。
喽啰们领完赏钱,将大串的铜钱系在腰上,马上就迫不及待地拿着碗筷直奔各营伙房,在拿到两斤足称的肉食后,就着碗里打来的麦饭和海鲜汤,开始伏案大嚼特嚼。
而民夫们则纷纷将钱肉带回家里,看着自家婆娘生火做饭,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幸福地等待饭菜出锅,脸上荡漾着说不尽的幸福。
然而和下边众人的欢天喜地不同,头领之间却泛起了嘀咕,盖因此战大胜,邹润直到现在都没啥具体表示,虽然战时不许饮酒,但开上一桌席面,喊大家伙坐在一块吃吃饭,总该是要有的。
怀揣着这种心理,好几个头领硬是放下营里的饭食没吃,一直等到晚上天黑。
不过还别说,最后还真让他们等到了,不过等来的不是开席庆贺,而是连夜举行军议的紧急通知。
照例是在聚义厅里聚齐,李俊三人同样受邀而来,匆匆用完晚食的邹润安坐在上,他心里揣着事,所以不打算和众人绕弯子,而是直接开门见山。
“诸位,白日里的那番话是说给下边人听的,咱们之间没那么多虚头巴脑,关起门来说实话便是。以某之见,此战虽然获胜,但却无甚可喜之处,官军战力犹在,甚至还会更高,是以今夜之会,并非奖功之会,而是议战之会!”
这话不可谓不重,除了韩世忠和石秀早前知道邹润会这么说以外,众人皆是大惊。
不过大惊之后各自的反应却又不同,孟康是压根没反应过来,李俊和单庭珪是若有所思,阮小七和张家、童家兄弟则显得有些不忿,而一向性格沉稳的阮小五更是迫不及待的追问。
“我军明明是大胜而还,寨主何出此言啊?”
众人反应邹润均尽收眼里,看到其中有两个明眼人,他心里感到一些慰藉,但还是先做出了解释。
“我军虽然损坏其十数艘战船,但于官军来说,这只是肌肤之伤,并未动摇其根本,以登州官府的体量,所失船只数日便可从民间补充完毕。反而官军遭此一败,必然警觉,投机取胜之策再难生效,接下来的仗,必然是硬仗,并不好打啊!”
邹润唯恐这话说服力不够,直接喝问有些不以为然的张横。
“张横头领,今日之战你是先锋之一,我且问你,官军弓弩,其威力如何?”
张横当时就僵住了,他立刻想起了早间那种远距离内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悲愤感,这让他没有丝毫的话可说,只能无奈地低下了头。
“今日之战获胜,皆因我等将官军限制在了狭小海域,又趁其不备,以多打少,方得小胜。然则马政何许人也?自不会再犯此类忌讳,某有预感,下一战我等必会和官军在大海之上见真章,届时官军弓弩犀利,船只又多于我等,我等该如何取胜?今日请诸位来,便就是论这个的。”
一口气说完心中的焦虑,邹润便满是希望地看向众人。
这个问题他也深受其扰,没有定计,但是邹润坚信三个臭裨将赛过诸葛亮,何况在座的也不全是“臭裨将”,内里可是有好几位明眼人,甚至是将种与未来的国王。
所有人都开始犯起难,寨主一番话直指问题实质,他们即便性格再暴躁也能听得出来此话属实,可献计献策这事对他们来说本就不易,更何况海战比起陆战难度更高,并非是个人就能指点一二的。
眼见厅内沉吟许久,却无一人接话,李俊权衡再三将牙一咬,猛地站了出来。
“邹寨主,小人有一鄙论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哦?李俊哥哥有话但讲无妨,小弟洗耳恭听。”
邹润万万没料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这条混江龙,大喜之余迫不及待地想听李俊的高见。
李俊稳了稳心神,放声道:
“官军所歭者,一乃船多人多,二乃弓弩之利。弓弩乃国家利器,设监司督造,我等民间之弓,难以匹敌,此事无解。若论船只,彼时贵寨水军虽然缺少,然则以小人观之,贵寨有偌大造船厂一座,更有良匠孟头领主持,何不趁官军未来之际,将岛上之人和船厂转移到他处?待年许时间,造得得力大船若干,彼时再与官军争雄渤海,胜负或未可知。”
呃……邹润一时有些哑然。
李俊的观点并非没有道理,在他看来战斗不急于一时,反正砣矶岛现在有人也有造船厂,换个地方,憋上一年半载的功夫,能多造一些大船下水,到时候再去争雄,把握会更大。
但是邹润有苦难言,他现在是骑虎难下,如今两山一岛战略盘子铺得太大,看似鲜花着锦、烈火烹油,但是全靠私盐买卖用钱撑着。
放弃砣矶岛以时间换空间,看似可行,但能不能再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,开辟这么大一片盐田暂且不论,就说如果不把登州水军全歼,即便邀天之幸再找到一个地方建设起了盐田,但也没法往陆上运啊!
这是个死结,但邹润偏偏没法说。
因为李俊毕竟还不是真正的自己人,这几日他在砣矶岛上哪都可以去,唯独岛上的双拿山和有盐田的那一侧的海岛被邹润下了禁令,怕的就是这位江州私盐贩子将晒盐之法偷学过去,到时候失去一名水军大将不说,还凭空多了个强力对手可就惨了。
看着很长时间邹润没有接话,李俊还以为邹润是在担心人多不好撤离的事,于是他又自告奋勇说道:
“寨主可是担忧撤离转移期间官军来袭?若是如此,俊虽不才,愿为寨主转移人手留下断后!”
“大哥!!!”
座位上的童威童猛听到这话惊叫着起身,不可思议地看向李俊,面上充满了担忧之色。
邹润刚刚的话他俩可全听明白了,官军如今势大,留下断后这事可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,这可端的了不得!
李俊听出童威童猛的担忧之意,但是他意已决,于是直接朝二人喝道:
“寨主还未言语,哪里有你二人说话的份,还不快退下!”
一向对李俊言听计从的童威童猛头一次没有听命行事,这对兄弟互视一眼,然后将胸膛一挺,径直向邹润抱拳说道:
“我等亦愿随李俊哥哥为寨主断后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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