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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啊,”李世民道:“他是名正言顺被迎入宫的继任之君,你这还在观察期呢。”李元达笑了两声:“头顶上还有个婆婆。”
刘彻特意补充了句:“倍儿不好惹的婆婆!”
嬴政则淡淡道:“都是浮云。”
朱元璋神色一展,眉宇间不无傲然:“确实都是浮云。”
刘彻不怀好意的建议他:“怎么样,莽过去?”
“莽个屁啊莽!”朱元璋隔空白了他一眼:“窦敬是大将军,掌控军权,潘晦是尚书令,掌控朝政,耿戎是光禄勋,宿卫宫城,更别说他们还有一群的姻亲故旧利益集团——这伙儿反正功臣把朝局掌控的死死的,我骑着你上阵莽啊!”
刘彻幸灾乐祸的笑出了猪叫。
李世民笑嘻嘻的问他:“那你怎么破局?”
朱元璋神情一秒变得憨厚起来,满脸感恩,动情不已的道:“我一个身份尴尬的皇家子弟,马上就要淡出长安权贵圈了,是大将军扶持我,将我送上皇位,我怎么能不感恩戴德?他真的……我哭死!”
“但凡我有的,全都给他,什么大将军啊,太拉胯了,再加几个职位吧,太师太傅太姥爷,别管什么了,全都加给他!”
“他有儿孙吧?全都封侯!”
“他有封地没?什么,封邑万户?太少了,我的大恩人,怎么不得十万起步啊!”
“朝政?我还小,又没怎么读过书,哪儿懂这些啊,还得是窦大将军帮忙啊!”
李元达直接好家伙起来:“你搁这儿填鸭呢!”
朱元璋慢条斯理道:“局势不如人嘛,我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吗?他能扶我上去,就能拉我下来。不过也不用怕——只要我给他的比别人能给他的多了又多,他就是我最忠实的拥趸。至于之后怎么办……”
他原地笑出声:“饼就那么大,给他的多了,别人的就只能少一点了嘛,这不是很正常吗?至于其余人不高兴,那你们就去找窦大将军啊,关我这个吉祥物什么事!”
朱元璋满脸无辜的挠了挠头:“毕竟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花架子皇帝,每天只会喝喝茶,打打猎……”
空间里皇帝们冷笑出声,齐齐道:“扒扒皮而已啦!”
……
“世祖皇帝是庄悼太子的儿子,景宗皇帝的孙儿。当年庄悼太子为小人诬陷,被景宗皇帝下诏赐死,圣旨发出去没多久,景宗皇帝便感到后悔,急忙找人去追,但是也已经晚了,因此特别怜爱世祖皇帝,将其接到身边亲自抚养。”
“世祖皇帝小的时候,曾经在景宗皇帝身边睡觉。景宗皇帝看见有飞龙前来跟他作伴,他出行的时候,头顶会有五色云彩。这些都是天子才会有的征兆,周围人都觉得非常惊奇。”
“景宗皇帝起初觉得高兴,对左右说,这孩子的福气厚重,可以跟朕比肩。但是因为当时已经立了太子,又心生忧虑,下令近侍不准将这件事讲出去。”
“直到世祖皇帝登基之后,才有侍奉过景宗皇帝的旧人将这些事情说出去。”
——《旧昌书-世祖本纪》白话版
第42章
朱元璋被大长秋吉春领着, 一路到了未央宫,经过戍守禁军搜身之后,另有专人前来侍奉更衣, 这才有郎官前来牵引,带路往前殿去。
朱元璋贯彻老实憨厚的人设,不敢东张西望, 一路眼观鼻鼻观心,只管跟在郎官后边埋头赶路。
沿着石阶一层层登顶,他余光瞥见大殿两侧侍立着的朝臣, 心下不由得暗暗惊奇:今天并非朝议之日,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儿?
然而相较而言,他,穆义康出现在这里, 带给朝臣们的震动似乎远比朱元璋看见他们来的要大。
甚至有几个官员惊得笏板都掉在了地上。
压抑着的议论声立时响了起来, 更不乏有人对他怒目而视。
朱元璋心头微微一沉。
这是怎么回事?
引路郎官不停,业已来到正门之外, 他更不能擅自站定,紧随其后跟了上去。
很快便有内侍高声唱喏:“广陵郡王义康奏请入殿拜谒天子!”
朱元璋随即俯首。
继而便有内侍层层传话过来:“天子曰,可!”
郎官便往旁边退了一步, 躬着身体,示意朱元璋入内。
比起正殿之外,殿内的朝臣来的要少, 但是却更加不容小觑。
本朝宗正穆琰乃至于几位年高德劭的宗亲, 跺跺脚能叫朝堂变色的几位反正功臣,三公九卿, 乃至于列位朝廷重臣……
朱元璋入得殿后,便觉一道道目光齐齐投射到他身上, 其中有得意,有矜傲,有审视,有愤恨,也有熊熊怒焰。
他按捺住心下情绪,遵从礼节,近前向天子见礼,目光不易察觉的向上一扫,不由得眼睑微跳。
当今天子不过二十九岁,正该是年富力强的时候,如今却病恹恹的歪在塌上,两颊凹陷,眼下青黑,脸上一丝血色也无。
窦皇后坐在床榻一边,双手捧着天子的右手,脸色惨白,眼泪不间断的往下掉。
听见朱元璋作声,天子强撑着转过脸来看他,重病使然,有些飘忽不定的视线勉强落在他脸上,辨认出来者是谁之后,他所剩不多的精气神好像在一瞬间全都散了。
窦皇后霍然转过脸去,目光凌厉,直直看向父亲窦敬,厉声道:“大将军!”
其余几位重臣,也是面露愠色。
窦敬年过六旬,鼻直口方,一双眸子闪烁着虎狼一般的光芒,眉宇间仍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英武之气。
他面不改色,起身拜道:“陛下顾惜宗庙,心怀社稷,不欲使稚儿入继大统,甚至不惜断绝自身后代祭祀,家国之心,天下彰焉!臣大将军敬不敢有违圣意,遂选请庄悼太子之后广陵郡王入宫承嗣大宝!”
低垂下的面容遮掩住他此时的得意与讥诮,窦敬声音平稳,尤且带着崇敬:“广陵郡王是庄悼太子仅存的后人,而庄悼太子是景宗皇帝的嫡子,景宗皇帝生前便已经为其昭雪,世间还有比广陵郡王更符合大义名分的后继之君吗?皇位重归嫡脉一系,此先祖之所望,大势之所向也,伏请陛下许之!”
满殿之人尽皆变色,朱元璋终于在此时意识到,自己一路过来收获的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了。
当今天子幼年登基,乃是被以大将军窦敬为首的反正功臣推上帝位的傀儡。
本朝国祚还没有到能够终结的时候,皇族穆氏在民间仍旧深得人心,大将军窦敬虽有觊觎大位之心,但终究不敢更进一步,只能退而求其次,嫁女入宫,希望下一任天子出自窦氏女之腹。
当今天子的后宫里有三位窦家女,除去窦皇后之外,另外两个也是窦敬的女儿。
只是很可惜,她们都没能为天子诞下一儿半女。
后宫中其余人也无所出。
而上天显然没有给天子继续蛰伏的机会。
一场重病打垮了他,天子的寿数就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,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。
所以摆在天子跟窦敬面前的问题就是,如何选择后继之君?
窦敬想要立幼帝。
一来小孩子好掌控,短时间内不能亲政。
二来若立幼帝,则必须过继到天子名下,如是一来,窦皇后便是年幼天子名正言顺的母亲,他窦敬便是幼帝的外祖父!
且这做法也合乎常理——当今无子,身为臣下,怎么能叫天子没有后代祭祀,无法享受香火供奉呢?
但窦敬没想到的是,天子幼年登基,为人所控数年,受够了明明是天下之主却不得不仰人鼻息的痛苦,也不想将这痛苦加诸在别的幼儿身上,所以他做出了一个违背时下之人秉性的选择——
我不要过继来的儿子,不要死后的香火!
主少国疑——为了天下稳定,我要成年的堂兄弟承继大宝!
你不要妄想像控制我一样控制下一个天子!
关于后继之君选择区间的这场斗争,是天子获得了胜利。
傀儡天子,也仍旧是天子。
如果连选择后继之人的权力都失去了,岂不是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没有了?
虽然反正功臣势大,可朝堂上仍旧不乏有愿意为穆氏效死的忠臣。
但是关于最终人选的确定,是窦大将军赢了。
因为他选择了一个游离于主流继位人选之外,没有接受过任何储君教育,但是仍旧具有继位资格的郡王为后继之君!
穆义康,庄悼太子之子。
他的确是当今天子的堂兄弟。
从血统论,他甚至可以说是最名正言顺的人选了。
穆义康的继承序列来自于庄悼太子——庄悼太子可是景宗皇帝的嫡长子!
虽然后来庄悼太子被景宗赐死,但是景宗皇帝生前早已经为其翻案。
遵从本朝国制,庄悼太子为景宗皇帝的第一序列继承人,他的嫡子为第二序列继承人,若无嫡子,则庶子为第三序列继承人——穆义康就处在这个第三序列上,且是唯一一个处于第三序列的。
至于景宗皇帝其余的那些庶出皇子们,无一例外,全都是第四序列,他们的儿子,得排第五!
可这一切都架不住穆义康是个在掖庭和民间散养长大的郡王。
因为那着实尴尬的身世,他没有接受过正经的储君教育——甚至连皇孙该有的教育都没有。
他是个纯粹的,野蛮生长的人。
难道要指望一个这样的人去纵横捭阖,压倒窦大将军,重振穆氏皇族吗?
诸多心系穆氏天下的朝臣不由得心生绝望。
谁能想到窦大将军釜底抽薪,居然选择了这样一个人呢。
只有皇帝们在空间里边看戏,顺带着替窦大将军上香。
嬴政:“……走好。”
李世民:“哟嚯,这可不是普通的广陵郡王,这是朱扒皮倾情演绎的广陵郡王!”
李元达:“我奉劝这位窦大将军,赶紧停止你的引狼入室行为!”
刘彻幸灾乐祸道:“来不及啦,没救了,等死吧!”
……
穆义康这个人选,是窦敬再三斟酌之后,方才选中的。
从大义名分上来讲,穆义康最合适。
从窦家的利益来说,穆义康也最合适。
窦大将军不需要一个从小接受帝王教育、野心勃勃的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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