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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方都是聪明人,并不是听不懂这话的含义。暂时还没有,以及再做打算,也就是意味着,确实有合作的可能性。这梅子茶酸甜可口,滋味倒不错,到时候若是掌柜肯割爱,便问问配方。
李扶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,感觉周围似乎少了个人,随口问道:“姐姐身旁那个小姑娘,怎么没影了?”
祝醒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,轻描淡写道:“哦,算算时间,也该回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,花楹正好提着一个包袱回来,伶俐地说:“小姐,幸不辱命。”
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,趁着这么多人不注意,从后门猫着腰溜了出去。
祝醒春站起身:“今日赶了一天路,有些乏困,先行一步了。我已经结好了账,李公子,改日再遇。”
说罢,她转身出了客栈,花楹跟在背后,眼神复杂地瞥了李扶朝一眼。
差不多走到闹市区的附近,祝醒春慢下了脚步,嗓音如冷泉叮咚坠落:“那人在扬州城,是什么身份?”
花楹从包袱里摸出一块花纹古朴的令牌郑而重之地递给她,祝醒春接过一看,皱眉念出上头的字:“陇西李氏?”
曾有一句古话说得好,流水的皇室,铁打的世家。国都以内,正有八大世家盘踞在各个角落,而李氏,便是其中势力不可小觑的家族之一。
饶是祝醒春算了十步棋,也不曾想到李扶朝的出身竟如此显赫。
花楹摇了摇头:“并不是,相反,李公子这脉,只不过徒留了陇西那一脉的血统,早已被驱逐出了主家,出来自立门户。早几十年前,前任家主迁居到扬州城,靠织草帽草鞋白手起家,如今正是一代富户呢。”
祝醒春颇为好奇地回头:“竟是这般亲民的生意吗?”
花楹道:“正是呢,只不过现在今非昔比,家主早已不亲自做编制物了。小姐往街两边瞧,挂了芰荷色帷幕,檐角还坠着翠竹式样风铃的,就是李家的铺子了。”
祝醒春抬起眼睫,目光沉沉地扫视了一圈周围。此处已是颇为热闹的地段,十家门户,竟有半数之多出自李家。
她想了想李扶朝那一身,若说是令族中子弟穿金戴银,怕也是能供得起的。
只不过世人轻商,尤其是这等从勋贵大族割裂出来的商户,怕是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不太顺遂的日子。
这么一想,李家主逼着李扶朝能早日出人头地,竟也可以理解……
祝醒春正思考着事情没注意路,也因此,没听见花楹的惊吓到极致的呼喊声:“小姐,当心右边!”
直到马蹄的嘶鸣声从不远处响起,祝醒春猛地回过神,停下了脚步,目光锐利地盯着那架华盖马车。
闹市摊贩之下,是什么人,连法度都混不在意,敢在此处急速驱车?!
突然,祝醒春的视线锁定在了路中央那个身形单薄的影子身上。
妇人肩上垂着两缕细辫,跪在地上爬行,一手挎着篮子,一手慌乱,表情无措地捡起跌落一地的蔬果。
而马蹄声未止,车夫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波动,快要从她的身上直接碾压过去!
此刻,那个妇人的身形,与祝醒春记忆中最深的一道伤疤莫名重合了。
她眼圈登时红了,毫不犹豫地从头上拔下发扣,上前一手拉过妇人的腕子,再将尖锐的那一角死死钉入马的脖颈!
马匹吃痛,高高抬起前蹄,车夫见状不好,死命勒住缰绳,伴随着强烈的尘土气,才稳住了整辆车。
花楹抱着比她脸盘还要大的篮子,祝醒春则带着妇人往路两边走去,安慰道:“大娘,已经没事了。”
妇人似乎吓得呆了,远远的,马车里传来柔柔的女声:“怎么回事?”
车夫从上往下扫了她们三人一眼,再点头哈腰地对着车厢里的人说:“二姑娘,不过是几个草芥,惊扰到了您休息,下人一会儿就处理好,耽误不了事的。”
女声停顿了一下,继而又嘱咐了一句:“做事利落些,别让我久等。”
得了主子的吩咐,一群刁奴立马凶神恶煞地围过来,领头的那个车夫活动了下手腕肩颈,面露不善,居高临下地开口:“臭娘儿们,吃熊心豹子胆了,敢拦知府家的道,掂量过自己有几斤几两吗?”
在平头百姓眼里,扬州城的知府,便是他们认知里见过最大的官职了。
但想凭着这个名头吓退祝醒春……
她神色不变,深如古潭的一双眸子毫无惧色的直视着马车,像是要透视进坐在里面的那个人。
漠然的一眼后,她的嗓音就像经了一遭浪水的彻冷:“青天白日,知府便可堂而皇之地穿梭大街小贩,不顾百姓死活吗?不知贵府行的是哪一路道,执的又是哪里的法度?”
大概是少有被呛声的经历,车夫明显愣了一下,回过神来,颧骨生得很高的脸上,表情更加凶狠,他往地上呸了一声:“你是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刺头?不知道在这,我家老爷说一,就不容许有第二个异议吗?”
“原来是一言堂啊。”花楹听不下去,嘲弄道,“也不怕折了知府大人的福气。”
“你!”
“好了,”祝醒春轻斥了一声,语气中没有分毫的责怪。
“莫非一地父母官家养的马,要比一个活生生的人命还尊贵不成?你一介鼠虫之辈,借着鸡毛当令箭为祸一方,我还真想陪你走一遭,看看这位知府大人,究竟是何方神圣。能不能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,说出你方才那种大逆不道的话。”
“若将来圣上南巡路过此地,听了这番壮志豪情,怕也会感动涕零,连龙椅都得拍拍干净,请知府大人上座呢!”
她的手掩盖在层层袖口里,三根磨得很尖锐的绣花针闪着银光。
这原是她在外行走,担心引来豺狼惦记,为了自保,特意留着防身用的。在发扣甩出去的那一刻,就已经捏在了手心里。
祝醒春不闹事,更不畏事,这刁奴都找她头上来了,明摆着是要拿她开刷。
不就是高帽子吗,当地的官府这么爱戴,不如就焊死在头上啊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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