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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侯爷来了。在场众人听到这条消息后都感到十分好奇。
金陵城权贵皆知,宁国侯谢玉可不是个喜好走街串巷的人。
谢玉这些年很是低调,低调到连精明的皇帝陛下都真的相信谢侯爷是在朝堂上保持着中立,从未有人听说谢侯爷这几年主动登门拜访过其余府邸,更何况是螺市街这种地方。
陆上舟开业,誉王跟太子一前一后到来,并不奇怪。
因为这两位殿下都存着想拉拢陆泽的心思。
但是宁国侯亲自登门,这就显得极其古怪。
待客的正厅里,誉王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太子,只见这时太子殿下脸上同样闪过一抹惊愕的神色,似乎也不知晓自己暗中最大的助力,今日怎么会突然来到这螺市街。
很快,有数人踏着崭新红毯走入了正厅。
为首的那位,赫然便是当朝驸马、官居一品军侯的谢玉,大公子萧景睿、世子谢弼紧紧跟在身后;在这几人身后跟着的是位模样清秀的白衣男子,他嘴角含笑,脸上有股不自然的苍白之色,脚步轻缓的走在最后面。
江左梅郎,梅长苏。
陆泽之前在择婿大会的时候与梅长苏见过,甚至在迎凤楼上面还同桌享用过甜点,只是二人却未正式的认识。
众人见面后,又是阵阵寒暄问礼。
谢玉身着便服,目光炯炯有神,对着陆泽笑道:“听闻陆侯爷馆子开业,特来捧场,我与陆侯之间有着些许误会,还望陆侯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谢玉快速扫视过陆上舟正厅的装潢,目光同样是被那面墙的诸多华贵之物惊艳到。
寒暄之后,宁国侯府众人准备落座。
誉王殿下似笑非笑的说道:“谢侯爷何必再坐一桌呢?带着景睿跟谢弼一道坐过来便是。”
在知晓天泉山庄的人,便是护送那对老夫妇入京的神秘江湖人士之后,誉王对于面前的老狐狸谢玉可是没有半分好感,这老东西前些年还故意让世子谢弼投靠过来,暗地里却站在东宫那边。
再想着近日京都里流传着的诸多风声,誉王殿下的脸色尤为的不善。
谢弼的头,低的很低。
萧景睿看着父亲宽厚的背影,心里同样格外不是滋味。
谢玉面色不改的婉拒。
众人纷纷落座。
今日虽然各有目的前来,但对于陆泽鼓捣出来的这种新颖方式的涮锅还是比较好奇。
而其中最为感兴趣的,无疑是言豫津跟穆青以及梅长苏身边的那位不苟言笑少年,陆泽走到梅长苏面前的时候,这位少年侍卫便目光冷冷的看向他,已然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。
梅长苏侧过头,轻声道:“飞流,不得无礼!”
飞流只能乖乖的退到旁边。
梅长苏见多识广,但对于今日这种九宫格火锅却未听说过。
随着诸多料碟被端上餐桌,热气腾腾的火锅咕嘟咕嘟冒起来了热泡,大家今日前来本是想捧个人场,但这时望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地道火锅,不免令人胃口大开。
陆泽充当起来了讲解员。
而陆上舟的服务员们侍奉在桌旁,按照陆泽的讲解给诸位客人夹筷伺候。
“陆侯爷...这鲜羊肉涮出来后,搭配着秘制酱料吃,怎能如此之香啊?”
言豫津大快朵颐。
在场诸多客人里,唯独只有言公子最不忌讳吃相,整个金陵城里最懂得享受的毫无疑问便是言豫津跟纪王爷,今日尝试这种新颖涮锅方式,令言公子大呼过瘾。
太子跟誉王今日前来,本是想露个面便离开。
但他们二人这时也拿起筷子,稍稍的满足了下口腹之欲,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各自起身离开。
年关将至,不论是太子还是誉王这时候都忙碌的不行,但就算这样,还是抽出时间来到陆上舟,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门口那扇御赐牌匾,更多还是看重陆泽这个人。
谢侯爷后面也起身告辞离开。
谢弼以及萧景睿都留了下来,这哥俩都想要好好的来大醉一场。
这时的梅长苏看起来并未有离开的打算。
因为飞流这时候正吃的不亦乐乎,拿着筷子在九宫格里拼命的捞。
“你这馆子倒是不错。”
“只是我刚刚看了看定价菜单,这吃上一桌的价钱可不便宜。”
霓凰郡主今天也吃了不少,她格外喜好涮着酸菜伴上油碟,对着坐在身边的陆泽说道:“陆老板今天不给我们打个折吗?”
陆泽笑着点头:“可以。”
没过多久,又有客人到访。
来者是体态圆润的中年男人,他的脸上挂着和善笑容:“小豫津啊,你来陆侯的馆子,怎么不叫我呢?王爷我爱好妙音坊的音律,但对于美食同样情有独钟啊。”
纪王爷也来了。
霓凰郡主起身跟纪王见礼。
纪王多年未见霓凰,这时眼神里透着浓浓缅怀之色。
“小霓凰,眨眼的时间,你也这么大了啊。”
纪王并没有凑择婿大会的热闹。
大智若愚的纪王爷明白,这次择婿大会,并不会按照皇兄预想的那样进行。
因为他知晓霓凰这丫头的性情。
任何人都强求不得。
哪怕是皇帝。
纪王爷很快便乐呵呵的跟言豫津那桌一道吃了起来,极其热闹。
陆陆续续,有好奇的客人迈入陆上舟的正门。
霓凰郡主打算起身离开,而这时恰好梅长苏也起了身,只见后者对着陆泽笑道:“不知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
陆泽点了点头。
......
今日是晴天,但却并没有带来气温的升高,反而使无云的晌午时分变得尤为寒冷。
可是车厢内却因为帘幕厚实,又有暖炉,所以并无多少寒意。
陆泽进入车厢,打量着这明显是特制的马车,赞许道:“梅宗主麾下果然能人辈出,这辆马车,内有乾坤,诸多工艺加持,倒是能够使其中保持着温度适宜。”
梅长苏微微一笑。
并不意外陆泽能够一语叫破自己的身份,如今京都里有不少人都知晓他的真正身份。
梅长苏悄然的打量着陆泽,接着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样物件,放置于掌心,是枚玉蝉,玉蝉雕工栩栩如生,质地异常莹润,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贵重玉器。
“劳烦陆侯,替我转交给霓凰郡主。”
陆泽接过玉蝉,细细打量起来。
梅长苏轻声解释起来。
梅宗主准备着的说辞没有丝毫漏洞。
这枚玉蝉的意义,在于能够请得动居住在京城西侧灵玉寺的周玄清周老先生,平素无论皇室公卿,见他一面都难,而后者恰恰便是枚对付越贵妃的利器。
陆泽笑道:“梅宗主倒是知晓京都里不少隐秘之事,连宫中之事都瞒不过。”
“只是不知你又为何愿意帮助郡主、甚至得罪太子?”
梅长苏眼眉低垂:“因为在下敬仰郡主,至于得罪太子...苏某本就更为中意誉王殿下,这时又能够帮着誉王牵扯上云南穆王府,自是双喜临门的好事。”
陆泽没有继续追问,而且将那枚玉蝉收入怀里。
“我会与郡主说清楚这件事情。”
“多谢侯爷。”
空气显得有些安静。
陆泽感受着马车旁边那股子阴冷无比的内力流转,转头对梅长苏说道:“梅宗主的这位侍卫,内力诡谲多变,武艺非凡。”
飞流身份特殊,本就是梅长苏自东海上救下来的。
那时的他与琅琊阁少阁主蔺晨一道到东海,蔺晨机缘下将飞流救下,因此还杀了许多东瀛岛上的杀手。
梅长苏轻缓的与陆泽交谈起来。
他这趟前来陆上舟捧场,看似是为了给出玉蝉,实际上是想好好看看这位陆侯爷。
他的目的,跟今日的谢玉到场,大差不差。
整个京都里,很少有梅长苏都看不透的人。
两人谈论起边境局势,当然谈及到了大渝那边的动向,谈起来了天下第一高手玄布。
梅长苏语气里泛着丝丝凝重,他这番回京虽为复仇雪冤,但还是以梁人身份自居:“天下人只知玄布武艺天下第一,却不知道其师承大渝上代军神李密,虽蛰伏在大渝王庭多年,但这把宝剑已经磨砺了数十年时间。”
梅长苏有意无意的提醒着陆泽,同时将玄布的种种信息都告诉了他。
陆泽哑然一笑。
用兵之道。
还用你教我啊。
......
穆王府。
霓凰郡主揣摩着手里那枚玉蝉,眉头紧皱。
“麒麟才子,江左梅郎,原来早早便是誉王的人了?”
“相较于太子,誉王数年来礼敬文士,在年前邀请诸多名德高望重的当代大儒入京,梅长苏竟然还有办法联系到那位周玄清老先生。”
郡主将询问的目光看向陆泽。
陆泽无奈摊手:“这件事情怎么决定,都在你。”
——砰!
穆青拍桌而起:“我亲自到寺里去请那位周老先生。”
穆青心里还在介意着越妃复位的事,在听闻誉王打算朝堂辩论的时候,他兴奋不已,这时能够有机会请到周玄清老先生来对付越氏,穆青可以说是一百个赞成。
霓凰直接把玉蝉抛给了穆青。
“那你便去罢。”
“这件事情有没有我们穆王府,都会争辩到朝堂之上。”
“既然如此,也不在乎是谁去请的。”
......
年节前大朝会开启。
越妃刚刚复位,朝堂上就有数名御史连参,指出礼部这些年在主持祭礼时仪程不妥。
梁帝眉头皱起。
十数名德高望重的当代大儒发起的这场朝堂辩论,辩题直指越氏这些年来的超常待遇以及太子在皇后跟前孝道缺失,更深的指向,毫无疑问就是皇位上的梁帝。
尊庶抑嫡,始作甬者就是咱们的皇帝陛下。
因为他宠爱越妃,多年来在后宫没有给予皇后足够的尊重,导致错误思维弥漫在朝堂上。
誉王出面这一争,揭的不仅是礼部、太子以及越氏的错,其实也是皇帝陛下的短。
诸如那些官宦人家的宠妾灭妻。
皇后娘娘说到底才是后宫之主,是宫中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。
随着周玄清老先生移动大驾,亲自来到金陵,这场御前辩论终于来到了顶峰。
京都里百姓们都谈论着这次话题。
“听说了没有?好多读书人在皇帝面前争辩是非对错。”
“原来皇帝家里面也会吵闹啊,老婆多,总归还是不好,不像我,孤身一人多好啊。”
敢看皇帝热闹的当然不多,大部分百姓都是在心里暗暗腹诽。
以周玄清大学问家的身份,上了朝堂后,连梁帝也要礼遇有加,加之治学严谨,论据周全,太子那边能够跟这位老先生打擂台的人没有几个。
礼部那边,更是难以抗衡。
朝堂诸臣已经能够提前论断出太子在这次辩论当中的败局。
这场朝堂论辩,只持续了三天时间便落下帷幕。
结果令所有人感觉到丝丝的震惊。
越妃虽复位,但祭礼时却不得与皇帝皇后同立于祭台上。
太子于大典之上歃酒以后,须抚皇帝皇后衣裙以示忠孝。
礼部那边...尚书大人陈元直已经被皇帝免职。
若不是陛下看在其年岁已大,陈老尚书估摸还得往大理寺走一趟,晚节不保。
誉王殿下大喜。
听闻其在朝堂上动辄便去提及太子的庶子身份,引得后者羞恼不已,一时按捺不住,竟然出掌打了誉王一记耳光,被怒火中烧的梁帝当真诸臣的面,好生斥骂一顿。
皇帝家的腌臜事,无疑远比普通百姓想象当中更为刺激。
.......
穆王府,霓凰郡主听着陆泽所言朝堂上的热火朝堂,有些忍俊不禁。
她捂着嘴巴,笑道:“太子殿下当真给了誉王一耳光?”
陆泽点头:“对啊,这次大朝会简直不要太热闹,陛下本就心里愤懑,这时见到太子这般不得体举动,直接便下旨令太子再度幽禁东宫,没有旨意不得擅出。”
霓凰笑容缓缓褪下:“太子这次吃了个大亏,但誉王那边,想来损失都在看不见的地方。”
“不过朝堂辩论虽令陛下不悦,但利实在是大大超过了弊,这一场争辩大胜,大大尊高了皇后的地位,同时从根子上面打压下去了越妃。”
“嫡庶...这才是最关键的东西。”
“太子那一巴掌,代价实在太大了吧。”
陆泽笑着‘嗯’了一声。
所有人都会记得太子这一巴掌,会记得太子也是庶出的。
片刻后,只见霓凰郡主脸色忽然变化,她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陆泽:“不对...不对!”
陆泽眨了眨眼睛:“你是想说...梅长苏支持的不是誉王,而且靖王?”
小霓凰。
真聪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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